一、遗址概况
重庆市高新区贯子寺遗址位于重庆市高新区白市驿镇九里村。该遗址地处于近山顶的小平台之上,平面呈方形,地势较为平坦,其北侧为断崖,南侧为陡坡,东侧为山顶岩石,西侧为缓坡。2023年2月至3月,重庆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对该遗址进行了系统调查,探明了该遗址为清代四合院式寺庙建筑遗址,原寺庙建筑及殿内造像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前仍存,此后改为学校使用,后学校拆毁,荒废至今。
二、发掘情况
为配合重庆高新区九里片区项目(二期)工程征地建设,2024年3月至7月,重庆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对该遗址开展了考古发掘工作,清理出建筑基址、道路、排水沟、蓄水坑、碾盘等遗迹,出土陶瓷器、建筑构件、铜钱、金属器、造像、佛具等遗物,可分为三期。
一期遗迹分为早段和晚段,早段遗迹为道路L1,位于发掘区东北角,晚段遗迹包括碾米遗迹NP1、H6,排水系统G2、H4,均位于寺庙基址垫土层下。二期遗迹为寺庙主体建筑F4与排水系统。三期遗迹为F4向西扩建出的五开间建筑F3。现择要介绍。
(一)一期早段遗迹L1
L1位于发掘区东北角,叠压于④层下,打破基岩。L1依山而建,围绕贯子寺所处山顶平台,自西北向东南以台阶向上,平面近宽弧形,方向155°。由台阶和包边石墙组成。台阶现存16级,北端残断,残长6.48米,高低差2.28米。各级台阶均为将基岩修整为阶梯状后,用长短不一、宽度相近的石板平铺而成。包边石墙紧贴台阶,为先在基岩上凿出阶梯状墙基,再向上错缝垒砌长方形条石而成。石墙残长6.72米,宽0.22~0.36米,南端与第一级台阶齐平,北端残断,仅剩基岩上的长方形基槽。石墙现共存9层,呈阶梯状,每级台阶西侧有1~4层,条石长短不一,部分条石上可见人工刻凿留下的直线状錾痕。
(二)一期晚段遗迹NP1
NP1位于发掘区东部,开凿于基岩上,平面呈圆形,直径5.18~5.44米,由碾台、走道、包边三部分构成。
碾台位于石碾盘正中,平面呈圆形,直径3.55米,高0.19~0.22米。碾台中心竖直向下凿出一方孔,用于放置碾管芯。方孔外侧有圆环包边,东南部分有用三合土修补的痕迹。碾盘表面錾刻放射状直线碾齿,錾刻方向略有差异。碾盘中部宽1.10米的圆环形区域略向下凹,碾齿近乎磨平,为碾砣常年碾压造成的凹痕。
碾台外侧环绕一周走道,底面略有人工打凿痕迹,推测该走道为人推碾砣用。
该碾盘上发现建筑构件、造像残件、废弃石制佛具、青花瓷片、石饼等遗物,推测该碾盘自修建起一直沿用至近现代,在贯子寺寺庙建筑改建为小学时废弃,作为填埋造像、佛具的垃圾坑。
(三)二期遗迹:寺庙主体建筑F4
F4为一座四合院式寺庙建筑遗迹,坐西北朝东南,方向120°,由包边墙、前殿、天井、蓄水坑、南北厢房、主殿,排水系统等遗迹组成,其西、南侧与后期扩建建筑F1、F2、F3、F5相邻,整体平面呈长方形,长21.76米、宽27.75米,中轴对称。
包边墙 位于F4北半部,遗址所在台地北部边缘。F4北侧地势略矮,建筑下方有一层垫土,垫土由该包边墙包围。包边墙分为北、东、西三段。北段残长17.47米,由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石块垒砌而成,残高0.12~0.48米。东段包边墙的南端与前殿的东墙相连,残长5.90米,东段包边墙由长方形条石构成,条石基本不存,仅存刻凿于基岩上的基槽,基槽宽0.36米。西段向南延伸与院墙相连,亦作为北厢房西墙,该墙宽0.31~0.37米,残高0.35~1.12米,由长方形条石错缝平铺,现存7层,条石长度不一,上层较高,下层较矮,推测该墙基在不同时期多次垒砌修建,下层矮砖时代略早。
前殿 编号F4-2,位于F4东部,寺庙中轴线上,为长方形建筑,南北面阔9.88米,东西进深6.85~7.39米。四面墙体、基本不存,用材不明,内部结构不清。南侧、西侧各有一廊道。
天井 位于F4中部,前殿西侧,平面呈长方形,南北长11.23~11.73米,东西宽3.80~4.52米,北、东、南三边由长方形石板围合,北部有一蓄水池H1。H1口部平面近正方形,东南、东北角垮塌,底面近长方形,四边平直,形状规整,上有不明显的人工錾刻痕迹。
主殿 编号F4-1,位于F4西端,寺庙中轴线上,为长方形高台建筑,修筑于自然形成的高台基岩上,高于F4其余寺庙建筑0.25~0.85米。由开间建筑、两侧台阶、西侧廊道组成。开间建筑南北面阔8.85~9.38米,东西进深7.68~7.75米。墙体基本不存,仅存少量基槽和少量长方形条石,地面风化破坏严重,地面用材不明。开间建筑东端,南北两侧有对称的两段台阶。台阶为垂带踏跺,宽2.75米,全长1.66米。南侧台阶保存相对较好,现存4级,底层踏跺由长方形石板横向拼接而成,外侧有晚期改造所加的一列石板,其余三级台阶直接开凿于基岩上,风化残损严重。开间建筑西侧的基岩高台上,有一列东北-西南走向廊道,宽1.36米。
北厢房 编号F4-8,位于主殿北侧廊道之北,为长方形高台建筑,东西面阔16.72米,南北进深6.56米。墙体、地面基本不存,仅剩少部分条石、三合土。推测北厢房为三开间建筑。
南厢房 编号F4-3、F4-4、F4-5、F4-6、F4-7,位于主殿南侧廊道之南,为长方形五开间建筑,东西面阔22.61米,南北进深5.41~5.79米。墙体基本不存,仅可见少量条石和土色区分明显的红褐色分界线,四面墙体用材不明,推测隔墙应为土墙。
(四)二期遗迹:排水系统G1、H5
H5叠压于主殿F4-2北墙下,为蓄水坑,开口近圆角正方形,开口平面东南略高,西北略低,南北长0.80~0.84、东西宽0.62~0.74、深0.04~0.12米。其东壁中部与G1连通,向东引出G1。
G1全长18.15米,宽0.10~0.25米,其西半部分位于高台基岩上,向东南延伸至F4边缘后,沿基岩走势自然斜向下,呈圆弧状继续向东南延伸,东西高低落差0.60米,环绕NP1半周后,在NP1东北角向北转折,延伸0.40米后残断于陡坎上。G1沟壁均开凿于基岩上,沟壁竖直,壁面近底处圆弧状转折,底面形状明显,底面约平,与口部大小一致,剖面呈底部为圆角的长方形。
三、出土遗物
本次发掘所获遗物主要分布于探方地层内,少部分位于废弃堆积、垫土层内,包括生活用品、建筑构件、佛具和造像三类。
生活用品包括瓷器、陶器及铜钱。瓷器以青花瓷器为主,少量缸胎器、青釉瓷器、酱釉瓷器、黑釉瓷器。青花瓷器的器形主要有碗、杯、碟。青釉瓷器器形主要有碗、灯台、研磨器。青白瓷器器形主要有碗、碟、杯、灯座。酱釉瓷器的器形主要有碗、器盖。黑釉瓷器的器形主要有盏、碗、盏托。出土陶器以硬陶和泥质灰陶为主。硬陶器器形有缸、盏、罐。泥质灰陶器形有罐、研磨器、器足、陶饼等。其他物品包括少量金属器、石制品,包括铜饰、砚台、石饼等。铜钱包括道光通宝、嘉庆通宝、乾隆通宝、崇祯通宝等。
建筑构件均为泥质灰陶,包括瓦、脊饰、排水管等。
图七 出土瓷器及建筑构件
佛具及造像大部分出土于碾盘NP1上。推测20世纪贯子寺改建小学时,佛具及造像被统一推倒至碾盘上废弃。
图八 出土佛具及造像
四、收获与认识
一期遗存为贯子寺寺庙主体建筑修建前的遗存。早段遗存包括第④层及④层下遗迹。④层出土的瓷片以黑釉、青釉为主,其中黑釉瓷数量丰富,玳瑁纹盏、素口小碗、盏托均属涂山窑系典型烧器。黑釉瓷胎以灰白胎为主,胎质较细腻,碗、盏器腹部呈斜弧状,盏内饰玳瑁纹,体现出南宋中晚期涂山窑烧器特征。[1]据此推测贯子寺一期早段遗存年代应为南宋中晚期。一期晚段遗存与贯子寺主体建筑联系紧密,其中,NP1与寺庙主体建筑并行沿用至近现代。推测贯子寺一期晚段遗存始建时间应略早于寺庙主体建筑。
二期遗存为贯子寺寺庙主体建筑F4。F4垫土层出土的青花瓷碗足根均刮削露胎,部分釉面上有针眼状束釉孔,制作较为粗糙,纹饰草率飘逸,具有典型的明代晚期特征[2],其中螭虎龙纹青花瓷碗与河南开封御龙湾小区明代建筑遗址出土的明代晚期青花瓷碗(F3—1:29)纹饰一致、器形近似[3]。该层还出土有款“大明成化年造”青花瓷碗、崇祯通宝等。碾盘上发现的佛教造像与重庆江津区朝源观遗址的造像雕刻风格相似,呈现圆雕风格,后者时代为清代中期。综上所述,推测贯子寺主体建筑基址的年代不早于明代崇祯年间,不晚于清代中期。
三期遗存为寺庙主体建筑的扩建部分,年代应与二期遗存相近,略晚于二期遗存。
图文:李雨昕 代玉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