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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山:独立荣威第一山
发布人:  2024-08-09

以老君命名的奇山异峰遍布全国,但四川威远荣县之间的老君山与众不同,它成双成对,比肩而立:大老君山方若削壁,形如壮汉;小老君山尖耸秀拔,状如柔女。这两座老君山,仅隔一道深壑,有着阳刚与阴柔的鲜明对比,仿佛在诠释着老子的“阴阳”理论、“辩证”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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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君山全貌  李八中摄

 

大老君山作为荣县和威远的界山,清末民初蜀中著名书画家、诗人赵熙在大老君山题刻的诗文遗迹,使此山又增添几分人文气息。山上的一幅《绍熙判府曹公老君山保守记》摩崖石刻碑,是川西南南宋军民抗击蒙古铁骑悲壮历史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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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中国第一词人赵熙题刻

 

陡如天梯上山路

大小老君山在威远县镇西镇以北约15公里处。当它蓦然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这哪是山啊,明明就是一座平地而起的庞大的城堡。

向导形象地说,它像一只倒扣的量米斗。海拔823米的大老君山,仿佛被拦腰截断的一根擎天的石锥,山顶与山底几乎一般大,完全垂直于地面的绝壁,令人不敢奢想还有路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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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君山全貌  李八中摄

 

伫立大老君山下,隔着一条又深又宽的沟壑,又见如一座瘦削的金字塔的小老君山,矗立在对面。它在天幕的映衬下,犹如直插苍穹的方尖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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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之路

 

虽然我做好了艰难攀爬大老君山的思想准备,但是刚踏上第一级石阶,仍感到其陡险的程度非同一般。因为环山均为绝壁,若开凿盘旋而上的平缓山道,工程将十分艰难且危险。于是,当年的开道者逆向思维、顺势而为,干脆凿出一条笔直如天梯的上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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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梯路段

 

最为陡险的一段山道,道宽仅两尺多一点,每一级石阶窄得仿佛只能踏下单脚掌,行走其上,犹如踮着脚尖跳芭蕾舞。如果不采用手足并用的爬行动作,便有可能失去重心,一个后仰直接滚到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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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梯路段 

 

所幸的是,在这段山道,古代的修路者采取了非常人性化的措施,除了在临悬崖一侧修了木护栏,又考虑到木料可能腐朽或不牢实,还在靠山一侧以1米左右的间隔,在崖壁掏凿了一个个碗口大小、齐人肩高的石孔。这些石孔口小肚大,称为“抠手窝”。这样,上山者一手抓住护栏,一手抠紧石孔,便可确保安全。当身负重物上山时,这样的安全设施显得尤为重要。

蜀中大儒有遗篇

晚清翰林、清末民初蜀中大儒赵熙的一首七言绝句,赫然镌刻在上山石径的起始处一堵高七八米的石壁上。诗曰:“一念前生堕世间,飘然人外御风还。秋来化鹤三千岁,独立荣州第一山。”落款为“乙卯秋郭洄招游赵熙记。”

此诗以空前丰富的想象力和极其浪漫的表现手法,将矗立于威远与荣县交界处的大老君山,形容得神奇而雄伟。

1915年金秋,秋阳明丽,赵熙伫立仙山之巅。仰望苍穹,天高云淡,雁阵掠过长空;俯瞰大地,竹篱茅舍,炊烟萦绕四野。于是,在赵熙的意象中,得道成仙的老子,仍留恋人间,将一只巨大的炼丹炉留在了此地,从而化作造福百姓的大老君山。

时年赵熙48岁,他拒绝了袁世凯以高官厚禄相邀,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荣县。也就在这年,应他的学生郭洄、郭曼军等人邀请,同游大老君山,从而留下如此墨宝。作为清末民初一代大儒,赵熙存世的最广为人知的书法作品,当属成都市人民公园内保路纪念碑碑身北面的“辛亥秋保路死事纪念碑”十个擘窠大字。

继续向上,人文气息渐浓,两旁的崖壁上又有几幅石刻诗文。不由令人恍惚觉得苔痕累累、藤萝倒悬的山道上,游荡着布衣青衫的行吟诗人,踯躅着峨冠博带的风流名士。

石径左边,是郭曼军的题诗:“身在仙山缥缈间,眼前山脚即尘寰。山山山色围山外,山下千山复万山。”这幅石刻诗文的上方及石径右边,则分别是郭洄以行书体题写一首七律和郭曼军的另一首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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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熙的学生郭曼军的题刻

 

充满诗情画意的氛围,被突然惊散:一道贯穿整石而开凿的石门,如猛虎当道而卧。这道石门,是南宋时期大老君山作为一座军事要塞的城门。若此门紧闭,要想登顶只有插上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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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第一道城门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攀过凿有“抠手窝”的陡险石阶和穿过整石开凿的石门后,又一道以大石条垒砌的山门雄踞在前。山门的门洞高约两米,宽度连两人并行都有些困难。这是曾为军事要塞的大老君山的第二道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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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第二道城门

 

更为令人惊奇的是,我刚穿过门洞,顿觉光线昏暗,犹如置身于一间逼仄的石屋。“石屋”的一面石墙上,有石阶笔直向上,伸向一扇只容一人上下的四方形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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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最后一道城门“石屋”城门

 

我钻出天窗后,看见一个厚实的木窗盖挪在一旁,才恍然大悟:这是作为军事防御设施的双重保险措施,一旦城门被突破,便迅速盖上天窗,从而彻底阻断上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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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城门出口

 

坚城固堡护川南

钻过天窗后,摩崖造像和石窟陆续出现了。

石径左边一处距地面一丈多高的悬崖上,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石窟尤为引人注目,可惜其内已空空荡荡。据向导介绍,这是凿于唐代的石窟,里面的造像为李老君坐于莲花宝座之上,有两弟子一人拿拂尘、一人捧玉笏侍候在左右。

继续前行,有两通各有两平方米左右的摩崖石刻碑。一通称为“薛高丘摩崖碑”,系唐代荣州刺史薛高丘来此参道后,命人刻碑于此,以示尊崇和虔诚。此碑碑文绝大部分已完全无法辨认,极少数文字勉强可识,但已不能读通顺;另通块南宋时期的摩崖石刻碑,其碑文也完全模糊,唯有刻于碑额的“绍熙判府曹公老君山保守记”,因每字有手掌般大,故仍然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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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壁上的南宋碑刻

 

唐宋时期,威远县隶属荣州。南宋理宗绍定六年(1233年)荣州升为绍熙府。南宋理宗端平元年(1234年)蒙古铁骑进攻四川,绍熙府治于1236年迁至鸿鹤镇(今自贡鸿鹤坝)。1241年,蒙军将领塔海、秃薛“师伐西川,破城二十,”简州(简阳)、隆州(仁寿)纷纷陷落,其兵锋直逼绍熙府。1258年,骁勇善战的蒙军名将汪德臣率大军再次进攻川西南,其部将纽璘再次攻破简州、隆州,绍熙府亦破而废。

大老君山崖壁上的《绍熙判府曹公老君山保守记》碑,是绍熙府军民抗蒙的记录,印证着在波澜壮阔的南宋四川抗蒙战争中,大老君山是南宋山城防御体系中州府一级的军事指挥中心。即便这里没有坚城高墙,没有发生惨烈的战事,但当年的绍熙府通判曹公,应该是亲自坐镇大老君山,以决死的气概,统领着辖区军民顽强抵抗不可一世的蒙古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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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碑刻

 

大老君山与周边的铧头砦、杨家砦、大刀砦等众多抗蒙城堡,共同构成了与钓鱼城、云顶城、青居城等“抗蒙八柱”遥相呼应的防御体系。

快到山顶的崖壁上,有四龛唐宋摩崖造像,其雕刻精美,形象生动。其中一龛中的两尊造像,人物面容虽风化得模糊了,但从其装束打扮不难看出,一为僧人,一为道士。佛与道并肩而立,共处一室。如此佛道合龛造像,在四川罕见。

此外,从山腰到山顶的山道旁崖壁上,依次有“烟霞”“云梯”“丹岩”三幅石刻题字,每字有小方桌般大。“烟霞”和“云梯”因时间久远,无法判断其题刻年代,而“丹岩”经考证,题刻于明代初年。

这些渐次展现的遒劲大字,均镌刻于陡险处或宜于观景处,意在提醒游人驻足观景,并激励人们勇攀风光无限的顶峰。

俯瞰千山复万山

清代乾隆年间《威远县志》载:“大老君山……上有老君洞,修道石崖十四所。有池,古开千叶莲。”

大老君山山顶,正如我在山下远观的那样,坦平如砥。但我想象之中掩映于森森古柏、气象肃穆的老君祠,却早已灰飞烟灭。

清代史书所载的盛开千叶莲的水池,是一口约50平方米的矩形水池。令人称奇的是,在这拔地而起的孤山之巅,雨水应该是唯一的水源,但池水自有史记载以来,始终不涸不溢。或许,是水池的防渗漏措施到位,或许,是这座老君山本身聚集和吸纳着天地之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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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君山山顶水池

 

走过打理得十分精细的菜畦,穿过郁郁葱葱的果树林,我来到了山顶边缘。

放眼四望,顿觉赵熙的“独立荣州第一山”诗句并非夸张。此时,我如同站在茫茫大海中的孤岛之上,山下高低起伏的岗峦,如翻滚的波涛涌向天涯;交错的田畴、纵横的阡陌,星星点点的竹篱茅舍,构成一匹铺在大地上的锦缎……难怪郭曼军在此咏出“山下千山复万山”,难怪明代叙州通判赵永在此咏出“连天碧拥芙蓉掌”……

归途中我回望大老君山,它在我眼中幻化成一座高耸的炼丹炉。它数千年如一日恩泽着荣威百姓,永恒地装点着祖国锦绣河山。

图文:马恒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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