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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淳化阁帖》之“涪帖”
发布人:  2024-09-13

一、关于“蕲帖”入涪及刊行

清道光年间石彦恬(1790—1861),字麟士,晚号素翁,涪陵人,著名书法家、诗人,嘉庆二十一年(1816)举人,官福建海澄县知县,曾助林则徐虎门销烟。石彦恬自福建解官,避居湖北鄂城,有王氏向石彦恬“求售”《淳化阁帖》木刻版,石彦恬“尝以千金购蕲州淳化阁版归涪,自有记。”[1]留鄂期间,石彦恬“尝召工拓出,以赠知好”。

“蕲州淳化阁版”,即所谓“蕲水帖”、“蕲帖”。石氏将“蕲帖”带回涪陵是在“道光甲辰”(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五年后,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石氏将“蕲帖”木刻版在涪陵墨拓制成册,称为“涪帖”,并作释文即《淳化阁帖释文》一册,见涪陵“德利印刷社”刊行本。(图一、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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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重图”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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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二(“重图”藏本)

卷一前题“仁怀张载型药农校、山左徐朝弼右亭集释、涪州石彦恬麟士重刊、宜宾汪香祖幼兰录”(图三)。所谓“山左徐朝弼右亭集释”,即清嘉庆十七年(1812年)甘肃兰州府榆荫堂《淳化阁帖释文》十卷本,为张载型校、徐朝弼集释,即石氏在涪陵“德利印刷社”重刊的《淳化阁帖释文》基本使用徐朝弼释文,但有删减。

《涪州淳化阁帖释文目录》有道光二十九年石彦恬引言:“阁帖释文原本,楷、行皆不释,近秦中刻本尽载之,又帖文与释文多有参差,今重刻,悉依余家所藏蕲帖本勘定行於世。道光己酉夏四月,涪州石彦恬麟士甫识。”目录前,有清嘉庆十七年徐朝弼《淳化阁帖释文原序》。

石彦恬回到涪陵后,做了两件事,一是将“蕲帖”墨拓制成册,二是作释文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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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三(“重图”藏本)

重庆图书馆(本文简称“重图”)藏墨拓制成册的“蕲帖”共计十一册,版心纵25cm,横19.2cm。第十一册为《淳化阁帖释文》,然并非石彦恬在涪陵刊行者,乃清嘉庆十七年徐朝弼释文本。

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下简称“三峡博”)藏有《淳化阁帖》共计九种。其中墨拓制成册的“蕲水本”九册,缺第一册。版心纵24cm,横20cm。第十册后在“淳化三年壬辰岁十一月六日奉圣旨模勒上石”款页之后一页有石氏题记:“道光甲辰,版自蕲水归涪陵石氏。麟士记。”

“重图”与“三峡博”藏本有不同处,“重图”藏为折页本,版心纵横尺寸与“三峡博”藏本略异。“三峡博”藏本为单页剪贴本,且有朱笔将部分字释文,此乃收藏家所致。“重图”本无朱笔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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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关于石彦恬《涪州淳化阁帖书后》

涪陵“德利印刷社”重刊的《淳化阁帖释文》,其卷十有石氏《涪州淳化阁帖书后》(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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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四(“重图”藏本)

兹将石氏《涪州淳化阁帖书后》节录如下:“《帖》,年大将军故物也,雍正间大将军败,蕲水王公名国英令宛平收藏以归,世称‘蕲帖’。……道光甲辰,余自闽解官归,避水鄂城,王氏子出此求售,遂倾资购之。资尽留鄂,尝召工拓出,以赠知好。吾友李石筠……曰自此可名‘涪帖’矣。……此(涪帖)则灵跳圆活。……古老传云:阁帖以卷首多‘臣王著摹’四字,卷末‘圣旨’抬高者为最,盖指此也。余物色碑本四十年,此(涪帖)当为海内第一,可云厚幸矣。道光甲辰冬叙言。己酉夏附刊卷后。涪陵素翁。”

石氏“书后”文字表明,蕲水王国英在“令宛平”时收藏的《淳化阁帖》木刻版,曾是“年大将军故物”,即曾为年羹尧收藏。年羹尧所藏的版,本身并非“蕲帖”,实乃石氏在蕲水购回者也。石氏称该《淳化阁帖》木刻版为“蕲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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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关于每卷标题下“臣王著模”四字与“圣”字抬头与否本

“三峡博”藏“蕲帖”每卷法帖第一、第二下皆有“臣王著摸”四字(图五),而“肃府本”无此四字(图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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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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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六

“王著模本”每卷标题下加刻“臣王著摸”四字,此乃明代帖坊商贾所造,而故宫博物院藏宋拓《淳化阁帖》是没有“臣王著摸”四字的(图七)。“臣王著摸”本,即“圣字抬头本”。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博物馆所藏即“圣”字抬头本(图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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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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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八

王壮弘《帖学举要》云:“《王著模本》,此乃明人翻刻伪作王著本,非真王著摹本。见拓本每卷法帖第一、第二下有‘臣王著摸’四字。……而末篆书年月‘圣’字提高一格,故俗又称此为‘圣字抬头本。’”[2]张彦生云:“圣字高出一字,名‘圣字抬头本’,即王著本,此王著本未见宋刻本,所见明刻本多。”[3]

 

故宫博物院藏有两部“圣字抬头本”,王祎《懋勤殿本<淳化阁帖>入宫、鉴定和著录的相关资料》认为“明拓王著模本《淳化阁帖》。每卷标题下加刻‘臣王著模’四字。此本为明代帖坊商贾所造,宋太宗令王著编次,并非模刻。卷末篆书年款‘圣’字提高一格,故又名‘圣字抬头本’。清宫存有两部,其中一部著录于《石渠宝笈续编》。”[4]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博物馆藏《淳化阁帖》十卷,亦“圣”字抬头本。

“三峡博”藏本“圣”字抬头(图九),“肃府本”的“圣”字不抬头(图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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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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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十

1953年著名收藏家申彦丞向西南博物院(今“三峡博”)捐献的“肃府本”,即“圣”字不抬头本(图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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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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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蕲帖”(“涪帖”)版的价值

明末张丑(1577—1643)已经见到“臣王著摹”本,张氏云:“癸巳首春下澣……见王麟洲(世懋)所藏阁帖,墨色如漆,完整若新,每卷首下有‘臣王著摹’四字。”[5]

故宫博物院研究员施安昌在《故宫博物院全面排比淳化阁帖记述》一文中认为“蕲水本,亦摹勒精良”。施氏写道:“不能以为只有北京、上海的大馆才有好的阁帖,其它地方则无。……近些年古籍普查工作中,笔者有个突出的印象,即淳化阁帖古旧拓本在各地比比皆是,版本纷纭。这里仅以重庆图书馆为例,略谈一二。该馆藏阁帖有十五、六套,包括肃府刻的明拓本。……有带‘臣王著模’款本多套。……清蕲水本,亦摹勒精良。”[6]

年羹尧(1679—1726),清初人,笔者认为,其所收藏“蕲帖”,如王壮弘所云“乃明人翻刻伪作王著本,非真王著摹本”,为明代坊间私刻版。

“蕲帖”(“涪帖”)版的价值在于,它虽非“阁本”,然雕刻精良,字口清晰,所见拓本墨色匀净,是佳帖矣,如同上述施安昌谓其“摹勒精良”,石彦恬谓“涪帖”“灵跳圆活”。这里所说的明代坊间私刻版,是指其刻版时代,石彦恬带回来的“版”是明代刻版,而我们所见“三峡博”“重图”的拓本,则是清道光年间的拓本。

石彦恬是内行,他知道“蕲帖”的价值,故“以千金购”回涪陵,惜不知原版下落。

北宋有黔人秦世章买石摹刻僧宝月所翻淳化阁本十卷,自长沙舟载入黔江,壁之绍圣院,谓之“黔江帖”、“黔帖”(今不存),清自石彦恬始有“涪帖”(实乃“蕲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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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关于“六顺堂”与“丹穴山人”

“涪帖”第十册末石彦恬题记左上方有“六顺堂鉴藏”刻印(图十二。“三峡博”藏本),诸本《淳化阁帖》皆无,当是道光二十九年墨拓“涪帖”时,刻于版后者。“六顺堂”为石彦恬斋室名无疑。“涪帖”后“麟士记”款下刻有“丹穴山人”印,“丹穴山人”为石彦恬之号无疑,然而以前诸文献皆无石彦恬斋室名、别号之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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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十二


注释:

[1] 民国《涪陵县续修涪州志》卷十三《文苑·石彦恬》。

[2] 王壮弘《帖学举要》,上海书画出版社,1987年,第13页。

[3] 张彦生《善本碑帖录》第四卷《宋元明刻丛帖》之《淳化阁帖》,中华书局,1984年,第167页。

[4] 王祎《懋勤殿本<淳化阁帖>入宫、鉴定和著录的相关资料》,载《故宫博物院院刊》2018年第4期。

[5] 明张丑《清河书画舫》卷二上。

[6] 施安昌:《故宫博物院全面排比淳化阁帖记述》,故宫博物院网站。

文稿:胡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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