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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升平 ——浅述汉代乐舞俑
发布人:  2022-12-24

《说文解字》载:“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记录了早在商代,已有大巫通过舞蹈沟通天地神人,祈求丰收安康。千年华夏、乐舞不绝,这不仅是古时沟通天地鬼神的一种方式,更是礼仪庆典的必备仪式。乐舞作为个体抒发情感进而引发群体共鸣的方式,或许是人类最早的艺术表达与享受。

 

一、汉代乐舞俑

汉朝的大一统,无论是政治、军事上的文治武功,还是经济、文化方面的欣欣向荣,均呈现出一派繁荣的景象。《汉书·礼乐志》记载:汉武帝时“乃立乐府,采诗夜诵……”,即是在汉武帝时设立了“乐府”来专管文化艺术。乐舞的发展在汉代走向了一个高峰,这时除了官方认定的祭祀雅乐外,俗乐舞也受到重视,“女乐”队伍不断扩大、舞蹈技艺精湛,民间自舞成风,乐舞文化交流频繁。

受“事死如事生”的观念影响,汉代墓葬中开始随葬陶俑,以求墓主死后仍能享受如生前一样的安逸生活,乐舞俑便是众多随葬陶俑中的一个类型,乐舞俑是乐俑和舞俑的合称,是两汉时期俗乐大兴、乐舞百戏广为流传的时代产物。汉代乐舞俑的造型生动、面目栩栩如生,为我们了解汉代民间的娱乐方式、乐舞类型提供了宝贵的实物材料。

(一)乐俑

乐俑是指以进行音乐演奏者为形象的随葬人俑,包括手持乐器的奏乐俑和不见乐器但通过动作及姿势能够判断其是在进行乐器演奏的人物俑,还有指挥俑、歌唱俑、击掌俑和聆听俑等特殊姿势的人俑。早期出土的乐俑多成组合,数量庞大,随着雅乐向俗乐的转变,代表民间曲乐表演的吹箫俑、击鼓俑、俳优俑、抚琴俑、抚耳俑等人俑逐渐成为随葬陶俑的主流。

1.重庆地区出土乐俑

(1)抚琴俑

这件东汉时期的灰陶男性抚琴俑出土于丰都汇南林口墓地2号墓(图一)。该俑体型较大,高约38.5厘米,跽坐,头戴帽子,帽下扎头巾。浓眉广目下是高高的鼻梁,嘴唇微张,面带笑容。身穿右衽袍服,袍服束腰,袖子高高挽起。古琴置于双膝上,双手抚琴。此件抚琴俑刻划精细,动作神态自然,是不可多得的陶俑精品。

 

图一 抚琴俑

 

(2)吹笙俑

这件东汉时期的红陶男性吹笙俑出土于丰都冉家路口沙包墓地12号墓(图二)。头戴平巾帻,跽坐,嘴唇微张。身穿圆领亵衣,中衣、深衣均交领右衽,宽袖挽起至肘部。双手执笙,作吹奏状。此俑刻划简单,线条模糊,可见合范痕,展示了汉代的陶俑铸造工艺。

 

 图二 吹笙俑

 

(3)吹箫俑

这件东汉时期的红陶男性吹箫俑出土于合川黄楝嘴墓群1号墓(图三)。形制较大,头戴冠帽,广目阔鼻,面目较为清晰,身着袍服,双手执箫于胸前吹奏。俑身刻划较少,稍显简单。

 

图三 吹箫俑

 

(4)击鼓俑

这件东汉时期的红陶男性击鼓俑出土于丰都马鞍山墓地1号墓(图四)。头戴冠帽,面容饱满清晰,似在微笑。身着袍服,左膝上置鼓,左手置于鼓上,右手握一鼓槌置于胸前作拍打状。制作工艺较为精细,人物刻划线条流畅细致。

 

图四 击鼓俑

 

(5)拍乐俑

这3件东汉时期灰陶拍乐俑均出土于丰都汇南林口墓地(图五)。姿态均为跽坐,身着右衽窄袖长裙,束腰,挽袖,右手半握屈臂略前伸,左手前臂抬起,持一圆形乐器,右手欲拍,仅发饰和身形略有差异。最左边的女俑高髻裹巾圆脸,浓眉大眼,作说唱状。中间的女俑头梳高髻插笄,戴簪花,前额饰大花一朵,浓眉大目,嘴角上翘,面带笑容。最右边的女俑高髻梳双环发型,戴花簪,系绡头,面带笑容。   

   

图五 拍乐俑

 

(6)胡人吹埙俑

这2件东汉时期的红陶胡人吹埙俑均出土于丰都冉家路口沙包墓地墓地12号墓(图六)。形制相同,均为头戴尖帽,外衣窄袖,束腰跽坐,双手相握,捧于嘴边做吹埙状。

 

图六 胡人吹埙俑

 

(7)说唱俑

这件东汉时期的男性红陶说唱俑出土于丰都冉家路口墓群砖洞包墓地(图七)。男俑高25.2厘米,头戴小帽,面露微笑,张嘴,长舌伸出嘴外,上身赤裸,袒胸露乳,右手背于臀后,左手抚耳,双腿分开站立,左脚踩于一鼓上。这件说唱俑体型较小,与川渝地区常见的说唱俑的姿态(蹲坐于鼓上,一腿高抬,一手臂下挟有一小型圆形扁鼓,一手执鼓槌作敲击状)有较为明显的区别,相同点是上身赤裸、腹部圆鼓、裤子滑落于腹下以及有明显的鼓的存在。

 

图七 说唱俑

 

2.其他地区出土乐俑

这件西汉时期的抚瑟俑现藏于徐州博物馆(图八)。头发后挽垂髻,身着右衽曲裾深衣,双膝着地正坐,上身前倾,双臂曲肘前伸,左手作抚弦状,右手作弹拨状。陶瑟与抚瑟俑同出。陶瑟中空,瑟面略作拱形。首部有25个弦孔,尾部有4个弦枘,枘有半球形帽,其内侧有外、中、内3条尾岳。内、外尾岳均长4.8厘米,各有8个弦孔,中尾岳长5.5厘米,有7个弦孔。根据俑和瑟的形制分析,弹奏时瑟应置于地面。

 

图八 抚瑟俑

 

这件西汉时期的击磬俑现藏于徐州博物馆(图九)。其造型与抚瑟俑基本相同,惟双手手势不同。双手均半握拳,拳心中空,右手上举,左手略低,可能原握有木锤,作击磬状。磬有石磬和陶磬两种质地,敲击时当悬挂在木质磬架上。

 

图九 击磬俑

 

(二)舞俑

舞俑是指以表演舞蹈为形象的随葬人俑,包括长袖舞俑、盘鼓舞俑和宽袖长袍舞俑等。因周代至汉代多流行长袖舞蹈,故舞俑多为长袖。据考证,“长袖善舞”一词出自周代,《韩非子·五蠹》记载:“鄙谚曰:长袖善舞,多钱善贾,此言多资之易工也。”即为:韩非子如是说:“袖子长便于起舞,本钱多好做买卖,有了条件更有利于成功。”

秉承春秋战国“长袖善舞”之遗风,汉代长袖舞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此时的长袖舞发展己从春秋战国“长袖善舞”的阶段,发展到几乎“无舞不舞袖”的乐舞盛况。这一盛况,也如实的反映在随葬的陶俑上。

这2件东汉时期的红陶女性舞俑均出土于丰都冉家路口沙包墓地12号墓(图十)。姿态均为一手掖袖提裙,另一只手上举于胸侧,腿部微曲,作舞蹈状。根据掖袖提裙的手可分为左手提裙和右手提裙。左手提裙的舞俑梳山形髻,束巾,面目不清,亵衣圆领,中衣、深衣皆交领右衽,荷叶形褶边,束腰,下摆成裙状。右手提裙的舞俑梳高髻,束巾,面露微笑,亵衣圆领,中衣、深衣均交领右衽,荷叶形褶边,下摆成裙状。

 

图十  红陶舞俑

 

这件东汉时期的灰陶女性舞俑出土于丰都卡子堡墓群2号墓(图十一)。梳高髻,束巾,面容较为清晰。亵衣圆领,中衣、深衣均交领右衽,荷叶形褶边,束腰,下摆成裙状。左手掖袖提裙,右手上举于胸侧,左腿微曲,作舞蹈状。   

 

图十一 灰陶舞俑

 

这件西汉时期的长袖舞俑现藏于徐州博物馆(图十二)。顶发中分,脑后垂髻,身着右衽曳地长袍,上体前倾,左臂自然垂于体侧,右臂高高上举,长长的衣袖如瀑布似地垂落,双腿微微前曲,好似一个舞蹈结束后的施礼动作。舞姿轻盈,潇洒飘逸,右腿略前,左腿稍后,腰肢自然摆动,使身体保持重心平衡,反映出汉代工匠高超的审美情趣和炉火纯青的雕塑技艺。俑为头、身分制,颈下端有圆锥形插榫,可插入空洞的体腔内。

 

图十二 彩绘长袖舞俑

 

这件西汉时期的长袖舞俑现藏于徐州博物馆(图十三)。身着绕襟深衣,顶发中分,于脑后挽成发髻,眉目清秀,身姿娇柔,身体随着舞步的变化呈现出“S”形。双臂上举,左、右上臂前后各刻有一“五”字,长长的衣袖从空中向身后飘下,动感十足。这类舞俑的身体弯曲度和侧转度各不相同,舞姿亦有变化。从舞俑造型看,其舞应是当时盛行的长袖折腰楚舞。

 

图十三 长袖折腰舞俑

 

这件东汉时期的盘鼓舞俑出土于河南省洛阳市涧西区七里河汉墓(图十四)。由一舞俑、二鼓、七盘组成。女舞者头梳双髻,穿长袖舞衣,腰系短裙,着长笼裤,身前倾、双足弓步、左手向左侧上举、右手下垂、长袖曳于腹下、身体前趋、面向左侧倾斜,作舞蹈状。舞俑身前置六个小盘鼓,左脚踏一盘鼓,势欲前跃。这件舞俑真实再现了盘鼓舞表演的形象,颇具动态之美。盘鼓舞因常用七盘作舞,因此也称为七盘舞。盘鼓舞是汉代乐舞中广为流传的一种以盘鼓为基本舞具,舞者随节拍跳踏其上的独特舞蹈类型。此舞蹈的盘和鼓数量并不固定,有的以盘为主,有的以鼓为主,实际上鼓和盘的数量差别很大,可能和表演的舞者技术及舞的方式不同有关。

 

图十四 盘鼓舞俑

 

二、重庆地区与其他地区乐舞俑的比较

1.从时代上比较:重庆地区的乐舞俑比陕西、江苏等地区乐舞俑出现的时代较晚,最早见于王莽至东汉早期,陕西、江苏等地区的乐舞俑最早可上溯至西汉早期。东汉时期正值雅乐向俗乐转变的重要时期,流行于西汉前期数量庞大的演奏组乐的伎乐俑消失不见,代表民间曲乐表演的吹笛俑、击鼓俑、俳优俑、抚琴俑、舞俑、抚耳俑等成为随葬陶俑的主流,重庆地区乐舞俑的出现与类型也符合这一社会演变的规律。

2.从类型上比较:重庆地区的乐舞俑种类远比陕西、江苏等地少,乐俑常见抚琴俑、吹箫俑、击鼓俑,少见吹笙俑、吹埙俑,不见吹竽俑、鼓瑟俑、击磐俑、吹排箫俑、吹鸟形器俑、击掌俑等。舞俑更是只有一种形制,衣饰与动作基本相同,以女性为主,着宽袖长袍,一手上举、有的手中握巾,一手提袍,双腿略弯曲,一脚迈向一侧,作舞蹈状。不见袖舞俑和盘鼓舞俑。虽然乐舞俑类型较少,但重庆及四川地区出现了一种极具地域特色的说唱俑(俳优俑),说唱俑的造型极为夸张, 赤膊大腹、挤眉弄眼, 有的敲击小鼓, 有的手拍大腹……神情憨态可掬, 却又透着灵性的笑容, 讨人喜欢惹人爱。

 

三、小结

重庆地区出土的乐舞俑均为普通陶俑,多为红陶,少见灰陶,不见施釉。乐舞俑多以组合的形式出现,组合的方式多样,有抚琴俑、抚耳俑和舞俑组合,也有吹箫俑、击鼓俑、抚琴俑、舞俑等组合。但舞俑从不单独出现,有舞俑出土的墓葬均有乐俑同出,而有乐俑出土的墓葬则不一定有舞俑同出。从这一组合方式也可看出汉代人们对音乐的喜爱,以及当时的艺人进行舞蹈表演时必有音乐伴奏。

乐舞俑作为汉代随葬陶俑中较为特殊的一类,充分反映了墓主生前所拥有的享乐生活。乐舞俑造型、类型的变化,也呈现出雅乐向俗乐的转换。这些乐舞俑的衣着、造型为我们研究汉代从艺者的衣着打扮以及汉代流行的乐器、舞蹈等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也将古文献中记载的乐舞化为实物展现在我们眼前。

 

参考文献:

1.幸晓峰:《乐俑风姿》,《文史杂志》2007年第6期

2.王纯婧:《巴蜀地区汉代陶俑浅议》,《长江文明》2021年第3辑

3.杨帆:《汉代乐舞百戏俑相关问题研究》,西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年

4.周盈:《峡江地区出土乐舞俑初步研究》,重庆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年

5.李超:《浅析徐州博物馆馆藏西汉“乐舞俑”》,中国美术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19年

6.(东汉)许慎,李翰文译注:《文白对照说文解字》,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09年

7.王宁宁:《中国古代乐舞史》,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

8.洛阳博物馆:《洛阳淌西七里河东汉墓发掘简报》,《考古》1975年第2期

9.(清)王先慎著、钟哲注解:《新编诸子集成·韩非子集解》,北京:中华书局,2013年

 

图文:吴梦玲 戴胜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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