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州区钟鼓楼街道驸马村曾经有一座唐代墓葬，被称为“驸马坟”，是冉仁才夫妇合葬墓。冉仁才所处的时代正是隋末唐初这个大变革的历史时期，所属的冉氏是一个在三峡地区传承千年的大姓宗族，夫妇二人合葬墓的等级之高、随葬品之精美在川渝地区较为罕见，而且，这座墓葬也是重庆地区首座经考古发掘的唐代墓葬。

 

镇墓俑

 

（一）“红猴引葬”

唐代永徽五年（654年）的一天，在南浦县万辅山（今万州黄家山）南边的江面上行驶着一艘丧船，船上锣鼓铿锵，声闻两岸。丧船缓缓行驶，正在找寻停靠点。当丧船行至一处叫猴子石的地方时，突然发现两只红色的猴子在石上跳跃，猴子听到丧船上的锣鼓声后，立即朝山上飞奔而去。船上众人眼见红猴奇特，遂尾随而追，追到一片水竹丛中再也不见红猴踪迹，于是，众人以为此处为福地，遂将丧船上的亡人葬于此地，以期福泽。

这是至今仍流传于万州驸马村的“红猴引葬”的传说，这座墓葬被当地人称作“驸马坟”。

 

（二）“驸马坟”

时光斗转，历史轮回，历经千年的“驸马坟”于1978年8月在改土造田过程中被发现，当时的四川省博物馆（今四川省博物院）闻讯后，随即组织人员对墓葬进行了考古调查和发掘。

据发掘简报——《四川万县唐墓》介绍，墓葬保存有经夯筑而成的圆锥形封土堆，堆基直径达30米，高出地面6.5米。墓室是拱形券顶单室砖墓，由墓室、甬道和墓道组成。墓室内壁绘有彩色壁画，可见有青龙、白虎及星辰图案。墓葬已经在早期就被盗扰，破坏严重。出土残存随葬品修复成形者共计一百余件，其中以青瓷为主，其他为铜、玉、金、玻璃等质地的器物，以及墓志二方。

 

男侍俑

 

女乐俑

 

墓葬中出土墓志的铭文遭到损坏，部分文字缺失，在可辨认的文字中“恰恰缺少了墓主人姓名和刻志的年代”。发掘者通过残留的文字和文献资料考证后，认为这座墓是唐代初年的冉仁才夫妇合葬墓，并依据《夔州府志》记载，得知冉仁才于唐代永徽“三年九月卒于任，年五十六。……五年归葬万州南浦之万辅山”。

 

羊首人身俑

 

另外，《舆地纪胜》在“万州古迹”条下载：“冉仁才墓，……俗谓之驸马窑，有龙朔二年所立表。”可见，冉仁才夫妇合葬墓被称为“驸马坟”的渊源最晚在南宋时就已在当地流传。

 

（三）冉仁才夫妇

冉仁才，正史无传。“检《宝刻丛编》，卷十九引《复斋碑录》，著录唐永州刺史冉仁才碑，唐张昌龄序，李崇真行书，弟子恂书石，龙朔三年二月十二日立。”《复斋碑录》中收录的碑当为冉仁才墓葬中出土的其中一方，然而，碑文内容缺失较多，其铭文也不见录于史书。明代，冉氏后人冉云重修墓葬时立高公韶所撰铭文之碑，铭文《唐金紫光禄大夫、使持节永州刺史、巫山开国公冉公墓志铭》被收录于《夔州府志》。另外，“《文苑英华》卷九二载张说《唐河州刺史冉府君神道碑》，……《碑》称仁才系河州刺史冉寔之父，”此碑中对冉仁才的生平有简略记述。

 

经过对出土墓志和文献资料的考证和整理，各资料对于冉仁才的生平记录略有出入，不甚明了，然应以出土墓志为基础，辅以文献资料为佐。据此，大致可以勾勒出冉仁才的生平，冉仁才，字征文，资性英勇，历经隋末唐初，其生平履历起于隋，兴于唐，在唐代入仕武德、贞观、永徽三朝，“诏封天水郡公”，历任“浦、澧、袁、江、陵、永”六州刺史，高宗永徽三年（652年）卒于永州刺史任上，五年（654年）归葬于万州南浦之万辅山。 

 

文吏佣

 

武将俑

 

据墓葬出土其中一方墓志中有“兰堂有僾”“皇姬”等文字，可判断该墓志是冉仁才夫人的。另据冉仁才墓志中“公尚汉南县主”的记载，可知冉仁才夫人为汉南王之女。《新唐书》载：“亲王女为县主，从二品。”冉仁才夫人虽不比公主，但也是皇亲，夫以妻贵，冉仁才也因此被人们称为“驸马”，其墓葬也就被称为“驸马坟”。

 

（四）巴东冉氏

冉仁才虽然因其夫人之出身而被人们称为“驸马”，但是冉仁才个人不仅具有赫赫战功，更重要的是其冉氏家族也是三峡地区的传统大姓，史称“巴东冉氏”。

 

骑马俑

 

牵马俑

 

《元和姓纂》记载：“云安冉氏，盘瓠后，冉髦之种类也。代为巴东蛮帅。陈有南康太守、巴东王冉伽轸，轸孙安昌，唐潭州都督；安昌孙寔，河州刺史。”这里提到的冉伽轸即冉仁才之祖父，冉安昌即其父，冉寔即其子。冉氏是在南北朝时期已经是活跃于三峡地区的地方势力之一，“代为蛮帅”，与向、田二姓被称为三峡地区的“蛮族”三大姓。隋朝末年，群雄逐鹿，海内各地起兵割据之可数者多达四十七人，“巴东冉安昌”即是其中之一。唐初，冉安昌父子归顺李唐，并跟随李孝恭、李靖参与了平定萧铣的战争，冉安昌后被封为黄国庄公、信州刺史、潭州都督，贞观三年（629年）逝世，赠夔州都督，谥号“庄肃”。冉仁才夫妇二人的结合也是在唐初地方割据和趋于统一的大背景下促成的政治联姻。

关于巴东冉氏的族源，历来学者多有研究，其中影响较大的是冉氏是巴人之后。此外，有认为是盘瓠后裔，有认为是源自川西地区的“冉駹夷”或“甲戎”、“嘉戎”，甚至有冉氏后人将其先祖追溯到孔子的学生冉雍和冉求的头上。冉氏的族源还难以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冉氏在南北朝时期已经是三峡地区实力强劲的大姓土著，至隋末唐初在朝廷的支持下更是发展壮大。南宋时期，冉氏后裔冉守忠奉命往西南地区平乱，从而进驻重庆酉阳地区，并世居此地，开启了冉氏土司在酉阳地区数百年的地方治理，直到清代改土归流。

 

（五）小结

1.冉仁才夫妇合葬墓的发掘具有重要的考古价值。

墓葬出土的八十多件青瓷俑内容丰富，造型独特，具有重要的历史和艺术价值。出土的墓志为研究墓主人的生平提供了重要的证据。此外还有彩绘壁画、青瓷器、墓葬形制结构等诸多遗物遗迹都具有各自的研究价值。如发掘简报所言，这座墓葬对研究唐代初期川渝地区的“经济、文化和社会风俗提供了可贵的实物资料”。

 

马

 

人首鸡身俑

 

2.纠正和丰富了相关历史问题的研究。

冉仁才夫妇合葬墓的发掘首先为研究冉仁才的生平事迹提供了最可靠的资料，纠正和丰富了部分史料的记载。其次，对于隋唐之际的社会背景和历史细节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3.为巴东冉氏的族源、变迁等历史问题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证据。

冉仁才是巴东冉氏发展历史中的一位代表性人物，他所经历的事件和时代背景对于巴东冉氏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对于巴东冉氏的深入研究也就是对三峡地区、乃至西南地区古代民族和社会的深入研究，涉及的时代范围、研究内容都十分广阔，意义重大。

 

1. 李力《巴渝古文化——冉仁才夫妇合葬墓》，《红岩春秋》，2017年06期。

2. 四川省博物馆：《四川万县唐墓》，《考古学报》，1980年第4期。

3. 蒙默《也谈四川万县唐冉仁才墓》，《四川文物》，1989年01期。

4. 蒙默《也谈四川万县唐冉仁才墓》，《四川文物》，1989年01期。

5. 四川省博物馆：《四川万县唐墓》，《考古学报》，1980年第4期。

6. 四川省博物馆：《四川万县唐墓》，《考古学报》，1980年第4期。

7.文中照片源于网络文章：《冉仁才墓青瓷俑》，网址http://www.360doc.com/content/18/0105/13/40397292_719267665.shtml。

文稿：杨鹏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