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蒙（元）战争山城防御体系的“明珠”

——详解重庆合川钓鱼城范家堰衙署遗址

 

钓鱼城位于重庆北部合川东城半岛钓鱼山上，相传有一巨神于此山上钓嘉陵江中之鱼，以解一方百姓饥馑，钓鱼山由此得名。钓鱼城为嘉陵江、渠江、涪江三江环绕，孤峰耸峙，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古代军事要塞，扼守重庆门户，自古为巴蜀要冲之地。钓鱼城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列入国家大遗址保护“十三五”专项规划名单、中国申报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

钓鱼城遗址位置图

 

“上帝折鞭处”

钓鱼城修筑于13世纪宋蒙（元）战争时期，因其重要的战略地位，成为宋蒙（元）双方在西线战场争夺的关键要塞，当时宋蒙（元）战争西线战场宋、蒙（元）双方共筑有山城80余座，钓鱼城作为兴戎司驻所和合州州治，是目前经过考古发掘发现的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处山城遗址。公元1259年，蒙军分三路围攻钓鱼城，受到钓鱼城军民的顽强抵抗，蒙古大汗蒙哥败亡于钓鱼城下，引起了欧亚各战场蒙古众王回师争夺汗位，改变了欧亚战场格局，被誉为“上帝折鞭处”，对世界中古史产生了深远影响。从1227年到1279年，川渝军民与蒙（元）军队双方进行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战争，其中围绕钓鱼城持续了36年的攻防。

范家堰衙署遗址位置示意图

 

“山水城”合一

2004年至今，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在钓鱼城持续开展了15年考古工作，基本廓清了钓鱼城“山水城”合一的布局结构和极具特色的多重防御体系，陆续发现了攻城地道、一字城墙、水军码头、城门址等，这些重要考古发现填补了重庆区域乃至全国城址考古的相关空白。2013年至2018年，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对钓鱼城范家堰遗址开展了4次主动性考古发掘，取得了重要的发现和收获。范家堰遗址为1243年，四川制置使余玠纳播州二冉之策，修筑钓鱼城时所徙合州州治。1279年，南宋灭亡，守将王立降元后，范家堰衙署被元军毁坏。范家堰遗址作为南宋衙署，前后存在了约36年。

范家堰遗址及周边环境

遗址复原示意图

 

皇冠”上的“明珠”

范家堰遗址地处钓鱼城西部二级阶地，周边为圈椅状山坳地带，背山面江，核心区发现的南宋衙署遗迹规模宏大，分为公廨区和园林区两个部分，通过围墙分割为独立的区域，公廨区以四组建筑为中轴线，园林区以大水池为中心。

衙署功能分区及建筑布局

公廨区近凸字形，面积7000余平方米，由围墙、中轴线建筑、附属建筑三部分组成。建筑围墙总长达300余米，与轴线建筑不平行，两面包石，中部夯土，残高达3米，防御功能突出。中轴线建筑群规模最大，由前至后分为府门、中院、设厅、后堂。府门保存状况良好，面阔五间，进深三间，是前后设廊的歇山顶建筑。中院是一座三合院，入口为仪门；前厅、厢房及廊庑为衙署办公区域。设厅为中轴线主体建筑，前有月台，面阔五间、进深四间，是前后设廊的庑殿顶建筑，房内部分可见金砖墁地；后堂与设厅之间有两个沿中轴线对称的长方形景观水池，石作工艺非常规整，石雕神兽和莲花纹镂空排水孔十分精巧，两水池之间有暗沟相连，通过镂空排水孔连接衙署的排水系统。

中院F29

设厅F15

水池

园林区位于公廨区左侧，平面近梯形，面积约4000平方米，以大水池为中心，四周有门屋、大型台榭、景亭、截洪沟和券顶涵洞，是目前国内发现的较为完整的一处宋代官署园林。园林区同时也是一处大型水利工程，利用背部薄刀岭山坡汇水、通过修建大型夯土包石堤坝拦水、在主堤坝开涵洞泄水，堤坝上修建台榭建筑，充分体现了宋代景观规划和水利营造的高超水平。

园林区

园林区蓄水工程示意图

券顶涵洞

将范家堰遗址南宋衙署建筑遗迹与《平江府图》对比，戒石亭数量、位置高度吻合；与宋代方志中州府衙署图对比，发现两者都分为公廨区和园林区，布局中轴线明显，建筑的体量、位置相符，核心建筑居高、居中、居前，充分体现了等级、空间、权力和秩序的政治伦理。

《平江府图》戒石亭位置对比

范家堰遗址出土了丰富的遗物，主要分为三类。文娱办公类包括铜象棋子、铜权、印章、铜镜等；建筑构件类包括兽面、牡丹、莲花纹瓦当和滴水、花鸟和人物故事图石刻，石作技术高超；武器类包括礌石、铁剑、箭镞、铁蒺藜，充分反映了遗迹不同于一般衙署，具备高度的军事防御性质。

兽面、牡丹、莲花纹瓦当

武器

范家堰遗址还出土了两枚重要的爆炸性火器—铁雷，近圆球形，经金相分析是白口铸铁，上下合范铸造，装填的火药能把超过1厘米的铁壁炸裂，应为颗粒状火药，与南宋史料中记载的铁火炮、震天雷一致，是爆炸火器成熟阶段的珍贵见证。以往普遍认为，“砲风”是发射礌石导致，结合文献中关于扬州砲库爆炸的记载分析，“砲风”很可能是范家堰遗址发现的铁雷爆炸产生冲击波，为蒙哥死因的学界争议提供了新的解读视角。

铁雷

 

重要价值意义

钓鱼城范家堰遗址规模宏大、布局规整、轴线清晰、时代性质明确，是目前国内罕见的、经过大规模考古发掘、保存极其完整的宋代衙署遗址。遗址内的南宋衙署建筑遗迹符合中国传统衙署建筑规制，又具有鲜明的山地城池特色，军事防御功能突出，为我国宋代城址与衙署建筑、古代园林及宋蒙（元）战史研究提供了珍贵的实物遗存资料。园林区的大水池规划科学、设计精妙，引、蓄、灌、排有机一体，填补了宋代山地大型水利工程考古发现的空白，是宋代城市规划思想、水利营造技术的真实反映。出土的铁雷是世界中古史火器与冷兵器并用时代开创阶段的珍贵见证，是中国古代四大发明的宝贵实物支撑。

“上帝之鞭 折此城下”

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副院长、范家堰遗址考古项目负责人袁东山研究馆员：

钓鱼城范家堰遗址见证了草原文明与农耕文明始于碰撞、终于融合的重要历史阶段，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兼收并蓄发展脉络上的一处节点，更是当代提升文化自信的重要历史实物见证，其重要历史文化价值和家国情怀精神正受到越来越广泛的关注。接下来，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将继续深耕钓鱼城，加强钓鱼城的考古调查、发掘、保护、研究及利用，为合川钓鱼城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提供更加丰富的实物支撑。

 

根据袁东山研究馆员研究材料整理